英雄末路:失荆州后,关羽并非不能回成都,而是他已无路可退

公元219年,建安二十四年的最后一个冬天,风雪正紧。

麦城,这座在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名字的弹丸小城,此刻却成了整个天下目光的焦点。城墙之上,一面残破的“关”字大旗在寒风中无力地卷动,仿佛一位濒死巨人的最后喘息。

城墙之下,是东吴数万大军铁桶一般的合围,营帐连绵,火光如龙,肃杀之气直冲云霄。城墙之内,是“武圣”关羽和他最后的数百残兵。饥饿与绝望,像瘟疫一样在他们之间蔓延。

向西,千里之外,便是蜀国都城成都。那里有他义结金兰的兄长,汉中王刘备;有他亲手缔造的蜀汉基业;有他可以东山再起的最后希望。

千百年来,无数史家与看客扼腕长叹:为何关羽不选择突围西撤?为何这位身经百战的绝世名将,不在最后关头保存有用之身,返回成都,以图将来?毕竟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这是一个连寻常百姓都懂得的道理。

然而,历史的逻辑,远比一句简单的劝慰要残酷和复杂得多。当我们拨开史书的层层迷雾,深入关羽生命的最后时刻,我们会发现,真正的问题或许从来不是关羽“为何不退”,而是对于这位将“义”字刻入骨髓的汉寿亭侯而言,当荆州陷落的那一刻,通往成都的路,就已经从精神和道义上,被彻底斩断了。

那不是一次可以权衡利弊的战略选择,而是一个英雄在信仰的广厦轰然倒塌之后,为自己的人格与尊严,选择的唯一归宿。

01

时间,只需倒回短短数月。

彼时的关羽,正立于他人生的最高峰,万丈光芒,举世瞩目。

樊城之下,汉水暴涨,浊浪滔天。这滔天洪水,仿佛是他意志的延伸,将曹操麾下最精锐的七支部队,连同他们的统帅于禁、庞德,一同卷入毁灭的深渊。于禁,这位追随曹操半生、位列五子良将的宿将,在关羽的帅帐前缴械请降,卑微如尘。悍将庞德,宁死不屈,最终被昂然斩首,其头颅成了关羽军功簿上最新的注脚。

“威震华夏”。

这是史官陈寿在《三国志》中,用最吝啬的笔墨,给予关羽的至高无上的评价。这四个字的分量,足以压倒三国时代任何一位名将。

消息传到许都,整座曹魏的都城为之震动。曹操,这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枭雄,一生中罕有地感到了恐惧。他甚至召集谋士,严肃地商讨迁都以避关羽锋芒的可能性。他的谋主司马懿、蒋济等人力劝不可,但这份惊惶本身,已是关羽武功的最好勋章。

此刻的关羽,手握荆州重兵,兵锋直指中原腹地。在他的眼中,或许已经看到了兄长刘备的身影,正率领益州大军出秦川,两路并进,直捣黄龙。那个在茅庐之中,由诸葛亮为他们描绘的“兴复汉室,还于旧都”的伟大梦想,从未如此接近现实。

他是刘备集团最值得信赖的方面军总司令,是整个新生蜀汉帝国的擎天半柱。他就是那柄刺向曹魏心脏的最锋利的剑。

然而,就在这烈火烹油、鲜花着锦的盛景之下,一道致命的阴影,正在他的身后,沿着长江的水道,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。他眼中的“盟友”,江东的孙权,早已将淬毒的匕首磨得雪亮,对准了他那因为极度自信而变得空虚无比的后背。

而他性格中那份与他的武艺同样闻名于世的“刚而自矜”,如同浓雾一般,遮蔽了他审视危险的双眼。他浑然不觉,一场足以将他毕生功业彻底埋葬的惊天剧变,即将来临。

02

要深刻理解关羽在麦城那“不退反进”的悲壮抉择,我们必须将时间的指针拨回到更早的起点,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——荆州。

对于刘备集团而言,荆州,从来都不只是一块富庶的地盘。

它是卧龙诸葛亮在那间简陋的茅庐里,为刘备点燃的希望火种。在著名的《隆中对》里,荆州是整个宏大战略的绝对基石。“北据汉、沔,利尽南海,东连吴会,西通巴、蜀”,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,无与伦比。唯有“跨有荆、益”,才能形成钳形攻势,进而问鼎中原。

可以说,没有荆州,就没有所谓的“隆中对”,刘备集团的未来,就只剩下偏安一隅,在益州的崇山峻岭中慢慢耗尽生命。

而这份重若泰山、关乎集团生死存亡的托付,刘备在挥师西进,夺取益州之时,毅然决然地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兄弟——关羽。

自赤壁之战后,刘备暂借南郡始,至他入蜀建基,关羽便以“董督荆州事”的身份,独自镇守这片决定命运的土地长达十年之久。这份信任,早已超越了寻常的君臣之义,它是桃园结义以来,数十年风雨同舟、生死与共的情感凝聚,是刘备对他“恩若兄弟”诺言的最高体现。

因此,对关羽而言,镇守荆州,早已不是一项单纯的军事任务。它是一份沉甸甸的契约,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终极承诺。荆州的每一寸土地,都与他的忠诚、他的荣誉、他的人格,乃至他毕生的理想追求,紧密地捆绑在一起。

他就是荆州,荆州就是他。荆州在,则关羽的功业在;荆州失,则关羽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。这份认知,早已融入他的血液,成为他生命中最深刻的烙印。

03

然而,决定命运的,往往不只是宏大的战略,更是人性深处的裂痕。矛盾的种子,在不经意间,早已被关羽亲手种下,只待合适的时机,便会破土而出,长成吞噬一切的参天恶木。

江东之主孙权,出于政治联盟的考量,曾派遣使者,想为自己的儿子向关羽的女儿求婚。这在三国乱世,本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政治联姻试探,是维系孙刘联盟脆弱纽带的一种常见手段。

然而,这次试探,却撞上了关羽那坚硬如铁的骄傲。

「虎女安能配犬子乎?」

这句极具侮辱性的回答,从关羽的口中轻蔑地吐出。他不仅当着来使的面羞辱了孙权的儿子,更是将孙权本人贬低得一文不值。他盛怒之下,将来使一顿痛骂,然后赶了出去。

这一刻,他人格中那份极致的骄傲,那种源于“汉室正统”的优越感,以及对偏居江东的孙权集团根深蒂固的轻视,暴露无遗。他忘记了,政治的棋盘上,没有永恒的朋友,只有永恒的利益。他更忘记了,他脚下的荆州,在法理上,依旧是孙权“借”给刘备的。

这句“虎女犬子”,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抽在了孙权的脸上。它彻底粉碎了联盟的最后一点温情,将孙权内心深处对荆州的觊觎和对关羽的怨恨,彻底点燃。

早已对荆州虎视眈眈的东吴大都督吕蒙,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。他向孙权献上了一套完美的夺荆之计。不久,吕蒙便佯装病重,上书请求返回建业休养。在他的力荐之下,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儒将——陆逊,接替了他,成为了镇守陆口的前线总指挥。

陆逊上任伊始,便立刻给关羽写去了一封长信。信中,陆逊的言辞谦卑到了极点,他将关羽比作上古名将,盛赞他水淹七军的盖世奇功,并将自己描绘成一个仰慕英雄的晚生后辈,表示绝不敢与关将军为敌。

这封精心设计的“迷魂汤”,精准地击中了关羽的软肋。志得意满的关羽,果然中计。他读完信后,放声大笑,彻底放下了对东吴的所有戒备。

他做出了一个致命的决定:将原本用于防备东吴的荆州后方守军,大规模地抽调出来,悉数投入到樊城的攻坚战之中。

他以为自己正在推开通往胜利的最后一扇大门,却不知,他亲手为自己推开的,是一扇通往地狱的深渊之门。一个巨大的、毫无防备的后背,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了“盟友”那双贪婪而冰冷的眼睛之下。

04

建安二十四年,闰十月。一个看似寻常的夜晚。

长江之上,雾气弥漫。数十艘伪装成商船的东吴战舰,正悄无声息地逆流而上。船上的士兵,尽皆身着白衣,扮作商贾模样。他们就是吕蒙的精锐,是刺穿关羽心脏的利刃。

史称,“白衣渡江”。

驻守在沿江烽火台的蜀汉哨兵,毫无防备地被这些“商人”们控制。江陵与公安,这两座荆州最重要的城池,几乎在一夜之间,兵不血刃地落入了东吴之手。

而完成这致命一击的,并非完全是吕蒙的军事天才,更是关羽自己种下的恶果。

坐镇南郡的太守麋芳,是刘备的小舅子;驻守公安的将军傅士仁,也是刘备集团的元从。然而,这两人长期以来对关羽的骄横跋扈心怀不满,积怨已深。当东吴大军兵临城下,在吕蒙的劝诱和威胁之下,他们几乎没有做任何抵抗,便选择了开城投降。

背叛,来自最意想不到的内部。

噩耗如同雪崩一般,传到了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樊城前线。

前一刻还在围城攻坚、士气高昂的关羽大军,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恐慌之中。士兵们惊骇地得知,他们的家眷,他们的父母妻儿,一夜之间都成了东吴的“客人”。吕蒙的攻心之计歹毒而有效,他对城内百姓秋毫无犯,对将士们的家属更是优待有加,派人送医送药,嘘寒问暖。

军心,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。

这不是一场惨烈的战斗,而是一次无声的瓦解。夜晚,士兵们成群结队地逃亡,他们不是去投敌,而是回家。几天之内,关羽身边那支曾经威震华夏的数万大军,就只剩下几百名最忠心的部属。

曾经的盖世英雄,转瞬间沦为了丧家之犬。

关羽进退失据,只得仓皇率领残部,退保麦城。这座孤城,是他最后的喘息之地。

他最后的希望,寄托在了驻扎在上庸的三万蜀军。守将刘封,是刘备的义子;孟达,也是蜀中名将。只要他们能发兵来援,内外夹击,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

他派出了心腹将领廖化,让他带着最后的希望,拼死突围,前往上庸求救。

然而,几天之后,当关羽在城头望眼欲穿之时,他没有等到上庸的援军,只等到了廖化带回的那个冰冷得足以将人冻僵的回答。刘封和孟达,以“山城初附,人心不稳”为由,拒绝出兵。

前有东吴数万大军的重重围困,后无一兵一卒的支援。天地之大,仿佛已无他的容身之处。

这位曾经傲视群雄的将军,此刻陷入了真正的、彻底的绝境。他的军队、他的土地、他一生的功业,在短短数月间,如同沙滩上的城堡,被浪潮冲刷得一干二净。

在任何一个理性的军事家看来,此刻唯一剩下的选择,就是想尽一切办法,忍辱负重,从西边杀出一条血路,逃回成都,向兄长刘备请罪,以待东山再起。

这似乎是唯一合乎逻辑的生路。

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关羽只剩下“逃跑”这一条路时,他做出了一个让后世千年都感到困惑,甚至觉得匪夷所思的决定——在深夜,率领最后的残兵,向北突围。那是一个正对着曹魏防线,几乎等同于自杀的方向。

他为何不向西?为何不朝着那条理论上唯一的生路,拼死一搏?

因为,在麦城那无数个不眠的雪夜里,关羽反复咀嚼的,早已不是军事上的得失。他比任何人都更早地想明白了一个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现实。

东吴吕蒙那看似仁慈的攻心之计,其真正的杀伤力,远不止是瓦解了他的军队,而是从根本上,彻底摧毁了他作为“荆州守护者”的立身之本。他失去的,不仅仅是冰冷的城池,更是荆州的人心。那些曾经视他为保护神的百姓,如今在东吴的安抚下,已经接受了新的统治者。

他若逃回成都,他将以何面目去见那位将半壁江山托付于他的兄长刘备?他带回去的,将不是一个忍辱负重的将军,而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,一个让“隆中对”伟大蓝图彻底破产的罪人。他的归来,本身就是蜀汉帝国最大的耻辱……

05

真正的逆转,不是发生在战场之上,而是发生在关羽的内心深处。他选择向北突围,冲向那片看似绝路的黑暗,并非出于军事上的错乱,而是对他内心“大义”的最后坚守与献祭。

让我们设身处地,走进关羽在麦城的内心世界。西撤回成都,这个看似理性的选择,对他而言,究竟意味着什么?

首先,这将意味着他作为一个统治者和保护者的彻底失败。吕蒙攻下江陵后,对关羽及将士们的家眷秋毫无犯,安抚备至。这一招釜底抽薪,让关羽失去了最重要的战争资本——“人”。荆州的百姓和士兵家属,在屠刀与安抚之间,已经迅速地接受了东吴的统治。如果他只身逃回,那就等于向全天下宣告,他关羽,是一个在危难关头抛弃了自己子民的败将。这与他一生信奉和践行的“义”字,背道而驰。他可以败,可以死,但不能不义。

其次,他将成为刘备集团一个极其尴尬,甚至是有害的存在。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将领。他是刘备的义弟,是蜀汉的二号人物,是荆州的化身和象征。他若两手空空地回到成都,带回去的,不仅是个人的失败,更是整个蜀汉核心国策的全面破产。

他该如何面对那位将半生基业托付于他的兄长?他该如何面对朝堂之上,那些曾经对他敬畏有加的同僚?他又该如何面对那些因为他的决策失误而家破人亡的将士家属?他的存在,将成为一个巨大的政治包袱,一个不断提醒着所有人这次惨痛失败的活生生的纪念碑。

对于关羽这样一个将荣誉和骄傲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人来说,带着无尽的耻辱和失败苟活于世,在旁人同情、怜悯甚至是指责的目光中度过余生,那比战死沙场要痛苦千万倍。

死亡,在这一刻,不再是终点,反而成了一种解脱,一种能够保全他最后尊严的方式。他选择向北突围,不是为了求生,而是为了求死。他要用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死,来洗刷兵败失地的耻辱,来完成对他一生所坚守的“忠义”的最后诠释。

06

让我们将视角从关羽个人的内心世界拉开,以更宏观的、更冰冷的政治和军事视角来审视他当时所处的困局。我们会发现,他那看似非理性的选择,背后却蕴含着一种残酷的“理性”。

第一,从纯粹的军事角度来看,西撤之路,真的存在吗?答案是,几乎不存在。东吴那位新任的年轻都督陆逊,绝非等闲之辈。当关羽兵败的消息传来,陆逊的反应快如闪电。他并没有急于去麦城围攻,而是立刻分兵西进,迅速抢占了夷陵、秭归等地。

这两个地方,是扼守长江三峡的咽喉要道,是荆州通往益州的唯一水路和陆路交通枢纽。陆逊此举,等于是在关羽的身后,关上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铁闸。即便关羽能够从麦城突围,向西奔逃,他也将一头撞上陆逊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。所谓的西撤之路,不过是一条通往另一个包围圈的死路而已。关羽这位身经百战的宿将,对此不可能没有清醒的认识。

第二,从政治后果来推演,死亡是维护其“武圣”形象,并为蜀汉保留复仇道义的最终方式。一个战死的关羽,是一位为国捐躯的悲剧英雄。他的死,可以最大限度地激起蜀汉集团内部同仇敌忾的情绪,成为刘备日后发动东征,夺回荆州的最高道义旗帜。整个蜀汉的悲痛与愤怒,都可以被引导向共同的敌人——东吴。

反之,一个狼狈逃回去的关羽,则是一个需要为丢失国土承担最高责任的“罪臣”。他的存在,会让蜀汉内部的权力关系和责任追究变得异常复杂和紧张。刘备是该惩罚自己的兄弟,还是包庇他?无论怎么做,都将引发内部的动荡和分裂。因此,关羽的战死,虽然对刘备是沉重的情感打击,但从政治层面看,却是一个“干净”的结局,它将所有复杂的问题,都简化成了一个字——仇。

第三,性格决定命运。这句话在关羽身上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体现。回顾他的一生,无论是早年在曹操帐下,受尽高官厚禄、金银美女的恩宠,他依然选择挂印封金,千里走单骑,去追随当时前途未卜的兄长;还是后来镇守荆州时的种种傲慢之举。他的性格画像始终是清晰的:忠诚、勇猛、但又极度骄傲和自负。这样一个人,在他的字典里,从来就没有“忍辱偷生”这四个字。他宁可玉碎,不为瓦全。

07

麦城突围的那个夜晚,大雪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猛烈。

昏暗的城楼里,油灯摇曳。关羽披上他那身早已褪色的绿色战袍,最后一次擦拭着青龙偃月刀。刀锋依旧冰冷,一如他此刻的决心。他看着身边仅剩的十余名最忠诚的骑士,他们形容枯槁,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与他同样的火焰。

「随我,出城。」

他的声音嘶哑,但没有一丝颤抖。

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,关羽一马当先,冲入了无边的风雪与黑暗之中。他们没有向西,而是义无反顾地,冲向了北方,冲向了临沮的方向。

这是一条早已被预知的死亡之路。

东吴大将潘璋、朱然,早已在此设下了层层埋伏。陷马坑、绊马索、密林中攒射的箭矢……等待着他们的,是一个精心准备的猎杀场。

厮杀声在寂静的雪夜中显得格外刺耳,但很快又归于沉寂。英雄末路,纵有万夫不当之勇,也难敌天罗地网。

最终,在一处狭窄的山谷中,这位纵横沙场三十余年、令无数英雄豪杰闻风丧胆的绝世猛将,被吴将马忠的绊马索绊倒了战马,连同他的儿子关平,一同被俘。

他们被押解到孙权的面前。面对这位曾经被他羞辱为“犬子”之父的江东之主,关羽没有丝毫的畏惧与乞求。孙权一度爱其才,想过劝降,但身边的主簿左咸提醒他:“狼子野心,如何能养?当年曹操那般厚待,他尚且离去,今日又怎会真心归降?”

孙权最终下定了决心。

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,临沮。关羽与关平,被同时斩首。

他的人头,被孙权作为一个“礼物”,送往了洛阳的曹操处,意图将蜀汉的仇恨转嫁给曹魏。他的身躯,则被孙权以诸侯之礼,安葬在了当阳。

这位曾经威震华夏的将军,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。

他的死,宣告了诸葛亮《隆中对》战略构想的彻底破产,也为日后刘备集团的急剧衰败,埋下了最沉重、最无法挽回的伏笔。他用自己的生命,守住了“义”字的纯粹与决绝;也用自己的死亡,印证了一个极致骄傲的英雄,永远无法与自己的失败和解的永恒悲剧。

08

一百八十多年前,那个名叫项羽的西楚霸王,在兵败垓下之后,也曾面临过相似的抉择。乌江亭长劝他渡江东去,以图再起。但他却说:“纵江东父老怜而王我,我何面目见之?”

最终,他选择了自刎于乌江之畔。

历史,总在不经意间,上演着惊人的相似。

关羽死后两年,他的兄长刘备,不顾所有人的劝谏,倾尽蜀汉全国的精锐,发动了那场惨烈的东征伐吴之战。史称,“夷陵之战”。

这场名为为弟复仇,实为夺回荆州、重建战略优势的国运之战,最终在陆逊的火烧连营七百里中,化为了一场空前的惨败。蜀汉的国力因此一蹶不振,最精锐的一代将士几乎损失殆尽。

从此,偏安一隅的蜀汉,再也无力实现“兴复汉室”的梦想。

当后来的丞相诸葛亮,一次又一次地从汉中出兵北伐,却总因为粮草不济和战线过长,而一次又一次地无功而返,最终病逝于五丈原时,他或许会无数次地在他的梦中,回到那个荆州尚在、两路并进的完美蓝图之中。

历史没有如果。关羽在麦城的抉择,不是一次可以用对错来衡量的简单军事失误。它是关羽个人性格、毕生信仰与那个时代冰冷的政治、军事大势,交织碰撞之下,产生的必然结局。

他并非不能回成都,而是他的骄傲、他的大义、他对兄长那份沉重的承诺,让他无颜面对,也让他认定自己已无路可退。

他用他高傲的头颅,向整个世界证明了,对一个真正的英雄而言,有些东西,远比苟延残喘的生命,要重要得多。

参考文献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关羽传》

《三国志·吴书·吕蒙传》

《三国志·吴书·陆逊传》

《资治通鉴·卷第六十八》

易中天,《品三国》

吕思勉,《三国史话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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